“……以指喻指之非指，不若以非指喻指之非指也；以馬喻馬之非馬，不若以非馬喻馬之非馬也。天地一指也，萬物一馬也。”《莊子·內篇·齊物論》

莊周是很看不上公孫龍的。認為他講什么“白馬非馬”，純屬一種小聰明，與自己“離形去智”的大智慧面前，很是不屑一顧。

公孫龍喜歡做分析，他認為一塊石頭的“堅硬”和“白色”都是可以分離存在的。比如，我們眼睛看到這塊石頭只能看到它的“白”，而看不到它的“堅”；而閉了眼睛，用手摸，卻只能摸到“堅”而摸不到“白”。那么你說說看，這是一塊“堅硬”的石頭呢？還是一塊“白色”的石頭呢？

而對于這樣的一個喜歡玩概念的人，能說出“白馬非馬”的話來，也就一點不奇怪了。

――城門官說，馬不能進城。

他說：我這是“白馬”，白馬是馬嗎？BALABALA……

當時好像是把那當面的小官給說蒙了。

設想一下，若我們那時候就在城門前。抓起幾塊“堅白”的石頭，狠狠的砸那公孫先生一通。等他連哭帶號時。反問一句：我們是在打“一個人”。但，“公孫龍”是“一個人”嗎？或許說，我們是在打“你”。可你說的是為什么打“我”。“我”和“你”怎么能是一回事呢？

但在莊周先生看起來。我們的假設也并不高明。他不喜歡公孫龍，也不會贊成我們的做法。好比說，我們走在大街上，突然被一個低等的動物咬了一口，你若反咬一口，肯定也就把自己放到了一個并不高等的地位了。所以他說：是亦一無窮，非亦一無窮也。故曰莫若以明。我的理解是，說它是，有是的無窮多個理由，說它非，有非的無窮個理由。那么說到最后也還是誰也說不明白誰。所以呢，要想“明”就是找到自然的本質。也就是“齊物”的觀點了。

如文首那兩句。我來試著理解莊子想說的意思是這樣的：

關于那個白馬的問題。莊子說，你說的那個“白馬”不是馬。我看“白馬”本來就不是“白馬”，那又怎么能是“馬”呢？。它為什么稱其為“白馬”呢？是因為白的顏色嗎？是因為馬的形態嗎？還是因為其他的構成原因呢？馬和牛和驢和豬牛羊和草木蟲豸沙石有什么區別呢？如果按照天下萬物齊一的觀點來看，全天下的東西都是一樣的。可以說都是馬，當然也就可以說都不是馬。

幸虧，當年攔住公孫龍的那個城門小官，攔到的不是莊周。若是的話，怕是會更蒙到外蒙以北了。

照例，我們先從理解莊周的角度支持一把。聽一位化學老師講過：世界萬物齊一的說法，在化學上還也是能接受的。比如細分析到原子、質子、中子或者再小的單位。萬物也就沒有什么區別。理論上，城門前的一棵樹，城門上的一排磚。分析到最后的最基本的“子”的單位，和“馬子”也是沒有區別的。那位化學老師說，如果技術支持的話：完全可以把幾塊磚頭，重組成一匹馬。起碼理論上是這樣的。

莊周不是化學家，他意不在于解決什么實驗室里的問題。還當還是在考慮人與社會的種種問題，及其解決的方法。

莊子是不主張和別人口舌之爭的。（這也是個悖論。大家都是論是非，你偏偏說什么齊物齊論。說不爭，其實也已經是在“爭”了。）筆者也不是偏要與莊先生辨明什么是非曲直。對于莊周、公孫之辨，我總覺得還有其它的東西在里面。覺得公孫的“刑名”說法，還確實有些彰顯小聰明，有博名博利博生計的意思。他做過趙平原君的門客，也出使過其他的幾個國家做“說客”。逞口舌，說利害。這種人說法多就言不由衷，信他的。我心里會不舒服。

莊周是個懶散人，也是個誠實的人。他的“齊物論”能讓人心境更平和些。是任何時空下的任何人也需要的一種自我安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