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87年列賓給托爾斯泰做了一幅肖像畫——畫面十分樸素簡單,大面積的灰黑映襯出發紅的臉膛、大鼻子、連鬢大胡子、手和書(圣經)。精光四射的眼睛令人不敢久視,怕那灰色眸子會突然一轉,長髯如雪中緊密的雙唇也會開口說起話來,好的肖像畫都有這種力量,你搞不清楚是你在看他,還是他在看你。
高超的攝影與拍照并不能完全地替代繪畫,因為人不能一直活在現實中,也要活在過去、活在將來。比如疫情給人們的生產、生活除了帶來了痛苦與不便,是否也帶來了其他的東西?你會將孩子托管在學校,定期給父母生活費,每天忙著消費購物、吃喝攀比。一邊感嘆著生活不易,一邊咒罵著生命不公,高興時大喜,悲傷時大悲。直到疫情,給你按下了暫停。
回到托爾斯泰的這幅肖像畫,聊一聊創作的故事。1880年之前,托爾斯泰過的是奢靡的生活,萬畝的田地,酗酒、招妓、賭博,這一切使他成為了一個虛無主義者,什么也不信,無所畏懼;1880年之后,其信仰了東正教,接通了與神的心路,并把從神那里得到對人類啟示灌注在他的巨著之中。列賓為了能夠真實地表達托爾斯泰當時的心境,經托爾斯泰的同意,選擇住在了托爾斯泰的家里,每天與其同吃同喝同睡。一個多月后,列賓對托爾斯泰說,可以了,我可以為你作畫了。列賓筆下的托爾斯泰,是一個虔誠的東正教徒,是一個對現實感受到不安的人,預示著其未來的出走。2年后,托爾斯泰寫就了人生中最后一部長篇巨著《復活》;1910年10月,托爾斯泰寫完《復活》的第10個年頭,82歲高齡的他,丟掉厭棄半生的貴族生活,帶著聶赫留朵夫式的懺悔,棄家出走,去探尋思想的出路和靈魂的安寧。不久后,他病逝在一個荒蕪的小車站。
高超的攝影與拍照并不能完全地替代繪畫,因為人就算一直活在現實中,也要在精神上作高于現實的表達。所以我們要進行自我反思,但不僅僅是對過去的錯誤的否定和正確的肯定,更是對過去的錯誤的肯定和正確的否定,凡所過往皆為序,凡是未來亦可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