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晃眼，一年又過去了。從生產團隊的角度回看一年成績，雖然存在的問題依然很多，畢竟生產管理成本節約了，品質也有了整體的改善，算是完成既定任務吧。

　　但若視覺回轉到自身的處境，那就大大不妙了。如果套用流行的關鍵詞來定義的話，則上半年是“忙”，下半年是“茫”。

　　有些事情，事后反思，其實別有因果累積。原本簡單的一件事，因為疊加了過多的意圖、或動機吧，整個事情的過程，就顯得不可思議起來。從開始的驚愕莫名，到后來的茫然失措，再到以后不斷的因果互蕩，終于漸行漸遠。

　　但無論如何，其實別人是無暇、也沒義務陪你糾結的，自己的事，終歸要自己去檢討。仔細反省事情的因果關聯，在剔除了諸多主觀類的意圖、動機等因素外，客觀上講，其實也與自己在日常工作中，溝通的不主動、不恰當有很大干系。信息傳遞不暢，就容易被堰塞、扭曲。回顧對一些事情的處理，至少在信息的傳遞-反饋環節，存在失真痕跡。

　　其實類似這種事，也大約普遍存在于每一個或大或小的管理單元里。而且管理結構越龐大時，似乎就越容易發生。極端些，或像民國初年的袁大總統那樣，甚至連他最愛晨讀的時報，都會有人為他專門編印、刊行一份，看后龍顏大悅。

　　管理者獲得的信息，往往要經過層層的轉達、闡述，信息在傳遞過程中的失真就在所難免。何況有時侯，這些信息還會被人為地篩選、勾兌，以至于管理者能看到的信息，都是別人認為他“應該”知道的信息。而他“不應該”知道的信息，則會被有意無意地過濾掉。

　　管理者就是在這樣被扭曲的信息基礎上，作出他認為正確的決策和判斷。而他們做出的決定，在傳遞過程里，又同樣要經過層層的失真、扭曲。當他們的決策或“講話精神”被傳遞至基層時，他們的真實意圖，其實已經面目全非了。

　　在王小波的小說里，楊素和李靖都是算術的高手。楊素建立起一座等級森嚴的洛陽城，人與人之間相互隔閡、防范。過多的等級階差，導致情報在上傳的過程中，被夾雜了各級官員的主觀看法。關于李靖的消息，在呈報到楊素面前時，早已失去了真相。

　　楊素因此鬧不清李靖的意圖，只能持續加強對他的監視和控制。而這些措施在實施的過程中，又無一例外地被層層曲解、變形。李靖因此被各種的意外、和恐懼糾纏著，他開始變得無奈、憤怒。后來他感覺到了危險，就不顧一切地逃離了洛陽城。

　　再后來，李靖用數學定理堆砌了一座井然有序、因果呼應的長安城。它被賦予了完美、秩序、和寧靜，但也失去了熱情、活力，充斥著“熵”后余燼的頹廢。李靖最終還是厭倦了這座他親手建起的，缺乏活力的長安城，開始用“昏昏然”打發剩余的生命。

　　或者，在李靖（或王小波）的內心里，他們追求的，只是一種生命的自由與活力。哪怕是有缺陷的，不完美的活力，也好于身不由己的隨波濁流。所以他們才會不斷地創作、掙扎、或放棄吧。

　　把酒澆塊壘，終究意難平。或許在每個人的內心深處，也都筑有一座城。長安？洛陽？我想去看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