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甘肅定西火車站對面的一個飯館里度過了自己的四十歲生日,酒酣耳熱之際,不免有些唏噓感嘆,回顧自己走過的路,感受著這些年的變化,想起了孔子所說的四十而不惑。
反思自己,雖已到了不惑之年,但真才實學不多、真知灼見不多,思想不睿智,世事不洞明,實不敢稱為不惑,如果真有不惑,這些不惑就是不求甚解。到了四十,因為有很多閱歷和經驗可供揮霍,“事事皆其所已經者,故惟知照例”。對所碰到的問題,總能理所當然的套上一個經驗,雖有些勉為其難,倒也尚能應對,不再需要殫精竭慮、認真研究,于是,日復一日,年復一年,有些渾渾噩噩、庸庸碌碌了。
反思自己,不惑是因為固步自封、不求上進,因為到了四十,在很多人眼里,儼然已是事業有成、生活富足。已是一人之下,百人之上,維持現狀、不犯錯誤成了首要的目標,于是,守舊的多了,拓展的少了;妥協的多了,堅持的少了,因為努力的工作,領導和下屬對自己是寬容的,無知不再有人譏笑,錯誤不再有人批評,所有的一切,都可以那么從容,不再需要剛參加工作時的那份戰戰兢兢、環顧左右,生怕出現一點點的差錯。
反思自己,不惑也因為經歷過很多社會的陰暗面,原來認為只有在電影中、小說中才會出現的那么多丑陋就在你身邊上演時,你會為自己的差錯和失誤而釋然,因為可以把這所有的一切歸罪于這個社會而不必過分苛刻要求自己,無情的管理工作時時磨礪著我們原本敏感而脆弱的內心,使他變得堅強的同時也變得更粗糙,那些曾有過的美好與感動,只會曇花一現似的濃縮在那一刻的熱淚盈眶中。
曾經有一位事業有成、閱歷豐富或也閱人無數的同學感慨地對我說:我已經什么都沒興趣了,只有在翻開牌的那一霎間,才會感到一絲刺激,我以前一直聽說他賭博玩得很大,但聽了這話以后,仍不免可惜和悲哀,難道這就是四十而不惑?沒有信仰,沒有目標,財富或已成了一個人的拖累。我相信,那不是人生的不惑,而是心靈的麻木。
突然懷念年輕的時候,即使在一貧如洗、家徒四壁,只剩下夢想時,仍然是那么自信和快樂,堅定的認為自己會成為最一流的專業人才,對別人擁有的一切不屑一顧,毫無根據的認為所有的一切在未來只會是信手拈來的,那種在外人看來很傻很可笑的年少輕狂,曾經是那樣的鼓舞和激勵自己。
覺著這樣的不惑太可怕,不如年輕好,同學當了副廳長,據稱還是年輕的干部,于是感覺自己也還年輕,對不惑有了以下的想法:
四十而不惑,應是一種胸襟,對利益得失的豁達與淡定,對人的寬厚與坦誠,對真善美的無盡追求,不再彷徨四顧、患得患失,但不能失去的是一個人的求知欲,不能失去的是一個人的上進心,不能失去的是內心的美好與感恩,應該時時提醒自己:“常懷感激之情,常葆進取之心,常存敬畏之念”。
四十而不惑,應是一種心態,是經歷了人生風雨、生命波瀾后的那份寵辱不驚,不再艷羨那浮光掠影般的繁華與喧囂,不再迷戀權威和虛偽,對人生是一份守定和從容,對人多一份包容和寬厚。
四十而不惑,應是積極進取者,而不是經驗主義者,我們生活在人類社會迄今為止最活躍、最精彩的那一段,幾千年的文明和科技在今天噴薄而發,我們這一代人幸運的成為親身經歷者,從概率上來說,不到百分之一,許多未知和美好都展現在我們的前面,過去的不惑之年對現在也許只是而立之年甚或僅是弱冠之年,自己要做一個“不惑”之少年,“惟思將來也,事事皆其所未經者,故常敢破格”。
四十了,前面的風景依然很美。